一
我1964年出生,家在江西省碧溪鎮(zhèn)隴背村,原來屬于吉安市泰和縣,2020年劃到了井岡山市。我爸爸在泰和縣文化局工作。1981年,我高中畢業(yè),找了份工作——在鄉(xiāng)鎮(zhèn)電影隊,當流動放映員。
扛著放映機下到村里,找一片空地,把布一掛,用釘子釘起來,就成了屏幕。電影片子是鄉(xiāng)鎮(zhèn)統(tǒng)一租來的,有《洪湖赤衛(wèi)隊》《渡江偵察記》……一部片子大約有四卷帶子,放兩三個小時。一卷帶子放完我就去換,其余時間聊聊天,工作比較輕松。
那時候的人沒什么娛樂活動,富裕的不過家里有臺錄音機。流動電影不要錢,老表都很愛看。天一黑,男女老少搬著凳子就來了,每次都是滿座。電影隊很受村干部和老表歡迎。
我們高中班上只有四五個人念了大學,其余的做木工、泥工,搞裝修,一天工錢也就七八塊錢。我做放映員,一個月算上加班費有300多元,買了一臺最好的永久牌自行車,大家都羨慕。
當時有兩個工作是人人都向往的,一是我們這種電影放映員,二是司機。那時候全鄉(xiāng)只有鄉(xiāng)政府有一臺解放牌的車,只有一個司機,會開車是一件不得了的事。
我做了三年電影放映員。后來老表家里條件好了,電視越來越普遍,還有彩電。我眼看著流動電影的觀眾慢慢變少,直到?jīng)]有人看了。我知道社會在變化,而且變得很快。最后,電影隊只剩下固定放映,我們被裁掉了,流動放映員這個職業(yè)消失了。
1985年,我被重新分配到村里,當村干部。1989年當上村主任,1990年當上村支部書記,我才26歲。村干部一個月工資200元,比電影隊少,要收公糧,搞計劃生育,經(jīng)常跟老表的關系很僵,壓力也大,我干了12年。
二
1994年前后,很多老鄉(xiāng)出去打工,木工、泥工到東莞厚街搞裝修,會開車的就來深圳開出租。1995年,我和兩個老鄉(xiāng)湊了800元錢,買來一輛報廢的北京吉普,學開車。那時候買車的人很少,我們年輕,膽子大些。
學了兩個月,慢慢開始上路。我爸爸工作的縣城,離我們村60多公里。有一天我開車去找他,夜里開了兩個多小時,加了50多元的油。路上沒什么車,沒遇到什么危險。但我爸知道之后很生氣,“你不怕死!”
2000年,我拿到了駕照。在老家,培訓費加上考試費,一共要6000多元,很貴,只有村里的“富二代”才會去考。我托關系,找到在駕校當教練的老鄉(xiāng),借了他的車練習。沒有培訓,只交了考試費,就去考試了。
當時有一件事,讓我下定決心去深圳。我大兒子在縣里的泰和二中讀高二,我想讓讀高一的小兒子轉學過去。
我的月工資只有200元,老婆在家養(yǎng)豬,也沒什么錢。1997年,我家剛剛蓋好新房子,兩層樓、120平米,花了5萬元,沒有多少存款了。插班費要3500元,每個孩子每學期的學費是1800元,一年要1萬多元,我們拿不出來。
老婆埋怨我:“你書記當了十幾年,連孩子的學費都交不起了!弊詈笪腋值芙枇2000元,給兒子轉了學,也背上了債。我們那里的觀念,25歲之前要結婚,35歲要給自己家蓋房子,45歲要給兒子討媳婦。我再不去賺錢,將來孩子上大學、討媳婦怎么辦?于是我下定決心要走。
決定后,我請了假,辦好邊防證,去深圳玩了15天。一天只有一班火車,從泰和縣到羅湖火車站,坐了10個小時,沒座位,一直呆在廁所里。我只要付來回的路費,吃住老鄉(xiāng)都包了。他們開出租車來火車站接我,是紅色的捷達。
走的時候,我?guī)ё吡艘槐緯,是深圳考出租車上崗證的題庫。里面有1000道題,包括路況、服務、操作,比如去某某酒店要走哪條路,乘客上車要先問好,輪胎壞了怎么辦等等;氐郊,我就看書、復習,把1000道題都記熟了。
那時候考上崗證,要有初中文化水平,駕照要滿2年以上。2002年,我來深圳考試。理論卷子是100分的,70分及格,我考了90多分。實操考試很難,比如模擬接客人,必須把車停在距離他30公分左右的地方,方便他上車?荚囃ㄟ^率只有30%左右,很多開大貨車的來了,都考不過。
一周有兩次考試機會。第一次我沒通過,車在路上熄火了,就“掛了”。我晚上借了老鄉(xiāng)的車,練了2個小時。第二次考就過了,拿到了上崗證。
三
2003年,元宵節(jié)剛過,我就和老婆一起搬到深圳來了。我怕在深圳賺不到錢,沒飯吃,準備了一袋子大米,七八十斤,還有油、過年的臘肉;又擔心買不到東西,木板床、家具、床單被套全部都打包好了,托一個開貨車的老鄉(xiāng)提前運過來的。我來到深圳,每個月只花300元租了一房一廳20多平米的單身公寓,其他吃的用的都不缺了。
正好老鄉(xiāng)曾繁祥缺一個副班司機,我就跟他搭伙,我開晚班。第一天上班,第一個客人,在蓮塘附近上車,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。我不大認得深圳的路,很緊張,對他說:“你說的這個地方我不太熟,你教我從哪里走,行嗎?”他說:“行,我?guī)闳!?/p>
路上,他說他開車很多年了,要傳授給我一個經(jīng)驗:深圳的路一般都是三條道,你不認識路的時候,就要開到中間那條,這樣不管往左還是往右都可以。這條經(jīng)驗很管用,我一直記到現(xiàn)在。下車的時候,我很不好意思,說不收他的錢。他不肯,把50元錢塞給了我,“你第一個客人就不拿錢,這怎么行?”
遇到這樣的客人,我覺得很幸運,心里一下子就被溫暖了。我心想,深圳的人真好,素不相識,都很友善、很溫和。我對深圳的好感一下子提升了,覺得這是一座很包容的城市。
第一天晚上我一共拉了十幾個客人,賺了300多元,扣掉230元押金和油費,總共賺了30元。錢很少,卻很開心,因為在老家一天只有15元,等于一天賺了兩天的錢。
剛開始開車,壓力很大。一方面是對路不熟,另一方面是要養(yǎng)家糊口,怕丟飯碗。為了認路,不出車的時候我就去坐公交車,到各個地方去,用了5個月把路記住。
實在迷路了,就靠對講機。每臺車上有一部對講機,老鄉(xiāng)們調(diào)到同一個頻率,就能互相通話。比現(xiàn)在的微信方便多了,不用按,隨時都能聽。在對講機里,一問路,大家搶著回答;有人聊家鄉(xiāng)的事,有人唱歌;說看到哪的東西便宜,有什么稀罕事,消息傳得可快。不管車開到哪里,只要對講機里傳來家鄉(xiāng)話,就覺得大家都在一起。
開出租車是服務行業(yè),有要求。比如乘客上車,要說“你好”“請問你去哪里”。我一直是當村干部的,不懂服務行業(yè),在老家也沒人這么說話。一開始覺得別扭,講不出口。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只要這么講,乘客也會對你禮貌、客氣,氣氛融洽。慢慢就能接受了。
我的第一個違章是闖紅燈。老家車少、路窄,沒有紅綠燈。來深圳不久,在深圳人民醫(yī)院留醫(yī)部門口的紅綠燈,我被前面一輛公交車擋住了視線。公交車過了路口,我就跟著過去,被拍到闖紅燈。去交警隊繳罰款,500元,等于兩天白干,很心疼。
四
20年來,有幾個明顯的變化。一個是租金。主班司機要向公司付一筆錢,才能租一臺車。租金一直在不斷減少,2002年要20多萬元,2015年是9萬元,2018年變成4萬元。2015年,我租下了一臺車,成了主班司機。副班司機可以跟不同的主班司機干,合約期到了可以換。對我們來說,主班司機才是一個穩(wěn)定職業(yè)。
二是管理越來越嚴格了。早些年酒駕、抽煙、不系安全帶沒人查,F(xiàn)在只要有一個違章,就會被公司約談,要寫保證書。公司有每個月500元的安全獎勵,違章一次,不僅要繳罰款,這500元也沒了。我們車隊一共100輛車,今年的要求是違章要在100宗以下。這5年我都沒有過一宗違章。
現(xiàn)在車換成了更好操控的電動車,車上都安了監(jiān)控,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保障。女老鄉(xiāng)開出租的越來越多了,早年沒有,也說明安全系數(shù)高了。人的素質也在提升,以前搶道搶得兇,現(xiàn)在都會守秩序,讓行。我回到老家開車,就不習慣了。
我們這一行,收入可以,比較累,風險大。只要上路,就要時刻警惕,一分鐘都不能馬虎。老鄉(xiāng)中有轉行的,比如老溫四兄弟,原來包兩臺車。后來老大開飯館,老二搞養(yǎng)殖,老三回家?guī)Ш⒆,老四搞裝修去了,都不開出租了。還有老鄉(xiāng)回家投資建設的,和人合伙做生意的。
總的來說,轉行的不多。有些人轉行了,過幾年又回來開車了,F(xiàn)在收入優(yōu)勢沒那么大了,但有個好處是,不用去找老板拿錢,乘客一下車就能拿錢。
五
2007年,羅湖區(qū)蓮塘街道長嶺社區(qū)吉安地區(qū)流動黨員黨支部成立了,孫常榮是第一任書記。我們黨員都很開心,覺得在外地找到組織了,能過組織生活。當時覺得同鄉(xiāng)村黨支部,就是黨員一起開開會,學習傳達,履行黨員義務。
慢慢地我發(fā)現(xiàn),流動黨支部是要為老鄉(xiāng)辦實事。在長嶺社區(qū)居住的大約2100名吉安籍的的哥,我認識三分之一。有老鄉(xiāng)來深圳,要找工作,或者有人缺副班司機,要招人,都會聯(lián)系我。因為我們是黨員,“說話算數(shù)”,能讓他們信得過。接到這樣的請求,我會詳細考察雙方,像相親一樣,看為人是不是誠實,開車技術怎么樣,有沒有違法亂紀?疾焱ㄟ^了,才會介紹。要對得起他們的信任。
2020年趕上疫情,出租車行業(yè)不太景氣。沒有客人,有些老鄉(xiāng)出車少了,又缺乏娛樂活動,打牌的人不少。有個老鄉(xiāng)和別人賭錢輸了,用信用卡套現(xiàn),欠了4萬元,還不上,被銀行催款。他老婆知道后很生氣,通過老鄉(xiāng)找到我,“我勸不住他,你們黨支部能不能教育教育他?”
我當時在出車,先叫她別著急,我們會去找他談。下班后,我在長嶺村里找到了欠錢的老鄉(xiāng),他也很發(fā)愁。我給他出主意:先從親戚那里借一點錢,把欠銀行的4萬元還上,以后好好打工,慢慢還債。他給兄弟姐妹打電話,借到了2萬元。我和他父親比較熟,說服老人家拿出了2萬元,總算把問題暫時解決了。同時批評教育了他,他再沒去賭錢了。
老鄉(xiāng)們背井離鄉(xiāng),遇到了家庭矛盾、生活困難,不知道找誰解決。流動黨支部就要當好他們的“娘家人”,為他們解決問題,把矛盾化解在同鄉(xiāng)村里。
六
我在深圳快20年了。來的時候,連3500元插班費都交不起,現(xiàn)在供兩個兒子讀完了大學。大兒子在老家的泰和三中當老師。小兒子深圳大學畢業(yè),進了鹽田港集團,在鹽田買了房,娶了老婆!25歲結婚,35歲蓋房子,45歲給兒子討媳婦”,我基本上都做到了。
對深圳這座城市我很感恩,它讓我賺錢養(yǎng)活了一家人,這里的人很溫和,也帶給我很多溫暖,F(xiàn)在我兒子兒媳都是深圳戶口,來了就是深圳人,我們已經(jīng)把這里當成家了。很多老鄉(xiāng)和我一樣,孩子讀了大學,在老家買了房子,生活還算不錯。
這座城市給予我們很多,我們也想為它做點什么。2010年,流動黨支部牽頭組織的哥“愛心送考”,黨員中的主班司機都參加了。我們在長嶺社區(qū)的公示欄里貼廣告,在路上發(fā)傳單,有需要送考的可以打電話預約,我們會免費提供高考接送服務。
第一年有5個人報名了,第二天多了一些。去年報名的只有1個,但是我們在路上臨時接到了3個。10年來,我們總共接送了36名考生,服務了58位考生家長。
參加愛心送考的車上,都會貼上標簽。很多的哥早飯都沒吃,提前幾個小時就趕到約定地點等著。一開始參與的都是黨員的哥,現(xiàn)在要多少臺車就能安排多少臺,沒有不愿意送的,大家都覺得這是回報社會,是好事。
我接過一個考生去考場,我說,你是高考生,今天可以給你免費,你把準考證讓我拍張照就行。他開始不相信,后來還要給我錢。我說不用,祝你考試順利,考出好成績。我們服務了考生,就感覺到這個群體實實在在地為這個城市做了點事。
七
2020年,我剛當上流動黨支部書記,遇到一件麻煩事。距離長嶺村幾百米外,有一個仙臺充電站,有近150個充電樁,一天能充七八百臺車。老鄉(xiāng)們都在那里充電,很方便。2020年,政府打算把充電站拆掉,在那塊地上建學校。
說實話大家都不愿意,意見很大。因為仙臺充電站是離我們最近的,走路都能到。去其他充電站跑幾公里,充電的時候可能會排隊,還必須一直盯著,耽誤時間,增加了出租車的運營成本。受到疫情影響,出租車的生意本來就不好做,這下大家更著急了。
去年12月,我們征集老鄉(xiāng)的意見,以支部的名義寫了一份報告,說明我們的難處。報告通過長嶺社區(qū)遞給了蓮塘街道。溝通之后,長嶺社區(qū)黨委書記唐少華找到我,說轄區(qū)學位緊張,建學校是民生大事,問我能不能做做老鄉(xiāng)的工作,讓充電站能夠在2021年4月按時拆除。
這是一件頭疼的事,做老鄉(xiāng)的工作很困難,但矛盾必須要解決,這是黨支部的責任。我思來想去,決定召集黨員,以及在老鄉(xiāng)中間比較有話語權、有威信的司機一起討論。我們召開了支部班子會、黨員大會、司機代表大會、同鄉(xiāng)村親友座談會等,聽取大家的意見。
我對他們說,大家都是出來賺錢的,不是出來鬧事的,政府也是為老百姓服務,政府的決策,希望大家能理解和支持。充電站拆是一定要拆的,問題是拆完以后我們怎么辦?不能什么事都依靠政府,要自己去解決。
我想了一個辦法,到附近的幾個充電站考察一遍,看看哪些能夠滿足我們的充電需求,解決痛點。第二天起,我和黨員們考察了附近的5個充電站,發(fā)現(xiàn)羅湖體育館充電站比較近,距離這里3公里左右,草埔充電站最便宜,一度電價不到一塊,充電樁也比較多,有300多個,貝嶺居充電站距離中等,電價也是中等。
我們把5個充電站的電價、電樁數(shù)量、路程、充電時間、充電飽和時段等都摸清楚,記錄下來,匯總在一起。然后用微信、電話、派發(fā)宣傳單,告訴大家,分流到其他充電站充電,并分批次交接班,錯峰充電。街道還協(xié)調(diào)了相關部門和企業(yè),提前發(fā)放告知書,還給司機提供遷移充電補貼、分流優(yōu)惠等。
要每一個人都滿意是很難的。但是現(xiàn)在大家都逐漸適應,到其他充電站充電。平時在群里,老鄉(xiāng)之間也會交流,“這個充電站現(xiàn)在不排隊,要充電的快來!毕膳_充電站所在的06-16地塊,順利完成了地面充電樁等建筑設施的清拆,學校很快就會建起來了。
八
當了書記之后,感覺壓力更大,責任更重了。以前我是組織委員,黨支部的活動只要積極參與,支部做得好做得壞,和我沒那么直接相關,F(xiàn)在不一樣了,所有活動都要我去召集、去安排、去牽頭、去處理。
我認為的支部做得好,必須是為老鄉(xiāng)辦了實事,得到了老鄉(xiāng)的認可;也要有社區(qū)的認可,肯定我們?yōu)樯鐓^(qū)作出了貢獻。
在我的任期內(nèi),想做兩件事,F(xiàn)在同鄉(xiāng)村資金缺乏,想給困難老鄉(xiāng)慰問,也拿不出錢來。我想在同鄉(xiāng)村成立一個集體的企業(yè),就像村的股份公司一樣,做汽車美容服務。公司的資金,就讓老鄉(xiāng)們?nèi)牍伞龅卣谙蜷L嶺村的股份公司爭取。
我們都是開出租車的,汽車美容服務和我們密切相關,大家都有這個需求,門檻也不高,我有信心能夠做好。如果能夠成功運營起來,不光同鄉(xiāng)村有資金可以慰問困難戶,舉辦活動,還能為老鄉(xiāng)解決幾個就業(yè)崗位,讓他們可以在家門口上班。
另一件事,我提出讓黨支部在天橋底下包一個報刊亭。可以賣水、賣報紙,安排一個人就業(yè)。我們現(xiàn)在沒有辦公室,報刊亭可以掛上黨支部的牌子,成為我們的一個聯(lián)絡點,員工就是我們的聯(lián)絡員。
黨員很多是的哥,平時出車,可能不方便接電話。老鄉(xiāng)找不到我,可以到報刊亭來,把事情告訴聯(lián)絡員,再轉達給黨支部。久而久之,老鄉(xiāng)們都知道要去聯(lián)絡點,我們就有了一個根據(jù)地。
我認為,吉安地區(qū)流動黨支部成立的初衷,就是要發(fā)揮黨組織的引領作用和凝聚作用,把散落在同鄉(xiāng)村的流動黨員聚攏起來,搭建起老鄉(xiāng)交流互助的平臺,讓老鄉(xiāng)既能主動融入深圳,又能夠積極服務社區(qū)建設。從成立到現(xiàn)在,黨支部成員始終踐行“來了就是深圳人”的主人翁精神,為創(chuàng)造美好生活,不斷奮斗。
【采寫】夏凡
【策劃統(tǒng)籌】賴武 高延勇 宮雪 呂冰冰 周宙
【出品】中共羅湖區(qū)委組織部 南方日報深圳新聞部